这里有一个有趣的例子。《文选》卷十一“宫殿”类,只收了两篇赋,即王逸的《鲁灵光殿赋》和何晏的《景福殿赋》。鲁灵光殿是汉殿。景福殿是魏殿。两赋中都铺写了殿中的雕饰。《鲁灵光殿赋》云:
尔乃悬栋结阿,天窗绮疏。圆渊方井,反植荷蕖。发秀吐荣,菡萏披敷。绿房紫菂,咤垂珠,云楶藻棁,龙桶雕镂。飞禽走兽,因木生姿。奔虎攫挐以梁倚,仡奋亹而轩鬐。虬龙腾骧以蜿蟺,颔若动而躨跜。朱鸟舒翼以峙衡,腾蛇蟉虬而绕榱。白鹿孑于欂栌,蟠螭宛转而承楣。狡兔跧伏于柎侧,猿狖攀椽而相追。玄熊冉炎以龂龂,却负载而蹲跠。齐首目以瞪眄,徒徒而狋狋。(以下几句写图画的胡人,神仙,略。—引用者)图画天地,品类群生。杂物奇怪,山海神灵。写载其状,托之丹青。千变万化,事各缪形。随色象类,曲得其情。
这里面,只有藻井上的荷蕖是植物,此外,奔虎、虬龙、朱鸟、腾蛇、白鹿、蟠螭、狡兔、猿狖、玄熊,全是动物的形象。到了《景福殿赋》,也写了藻井上画的芙蕖,此外殿中图画便只有列女故事,不见一个动物形象了。由鲁灵光殿到景福殿,时间相去约二百年,便显然见出由动物形象装饰过渡到植物形象装饰的痕迹。
这当然也不是绝对的。在中国,龙和凤作为帝后的装饰,还有豸冠、鹤服、翎子、马蹄袖……还延续了好长时间,直到君主制度的结束。
1989年7月3日
(本文据《舒芜集》)
隔篱娇语
麻叶层层苘叶光,谁家煮茧一村香,隔篱娇语络丝娘。垂白杖藜抬醉眼,捋青捣麨软饥肠,问言豆叶几时黄。
—苏轼《浣溪沙》